在短视频平台刷到 “演活历史人物的老戏骨” 盘点视频时,杜雨露老爷子塑造的张廷玉形象瞬间攫住了视线。屏幕上,满屏弹幕涌动着 “这才是从史书中走出来的人物” 的赞叹,此情此景下,他临终前那句 “宇宙这么大,我们还会遇见” 猛然浮现心头,眼眶竟不受控地发热。在流量喧嚣、急功近利的当下娱乐圈,这般秉持匠心的 “老派演员”,已然成了稀缺的珍宝。
或许不少年轻朋友对 “杜雨露” 这个名字感到陌生,但他塑造的经典角色,早已深深烙印在无数观众的记忆里。《雍正王朝》中,他饰演的张廷玉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。面对康熙、雍正两位帝王,他说话总慢半拍,可每一个字都精准戳中要害,就连捋袖子这样细微的动作,都将老臣的沉稳与睿智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朝堂之上,他立于群臣之中,无需过多言语,仅凭眼神与姿态,便将一位历经三朝、深谙为官之道的重臣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展开剩余88%《大宅门》里,他化身白萌堂,与陈宝国同台对戏时,二人眼神交锋间满是戏味。即便没有台词,那沉默的对峙也如同高手过招,张力十足,让观众真切感受到老一辈演员深厚的表演功底。而在《神医喜来乐》中,他又摇身一变,成为反派王天和。这个角色坏得让人咬牙切齿,可杜雨露并未将其塑造成脸谱化的坏人,而是深入挖掘角色内心的执念与挣扎,让观众在痛恨之余,又忍不住对这个人物产生一丝心疼。正如老话所言,他真正做到了 “演啥像啥,千人千面”,这份实力,绝非如今依赖滤镜、替身的流量演员所能企及。
谁能想到,这位戏骨级别的演员,起点竟是辽宁铁岭一个普通的农家。1941 年,杜雨露出生在当地一户农户家中,家中有四个姐姐,他是独子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父母将 “读书” 视作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,常对他念叨 “肚子里有墨水,走路才稳当”。正是这份对知识的重视,为杜雨露日后的成长埋下了伏笔。后来,他跟随担任教师的二姐前往齐齐哈尔求学,又在戏迷四姐的带动下接触到了话剧。四姐常拉着他排演简单的剧目,“你演小地主,我演丫鬟”,便是在这样充满童趣的互动中,演戏的种子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。人生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此,有时一个偶然的契机,一句简单的台词,就可能悄然改变一个人未来的方向。
高三毕业之际,杜雨露做出了一件在当时看来颇为 “叛逆” 的事。父母满心期盼他能报考师范院校,毕业后成为一名教师,过上安稳的生活。可他早已对表演心生向往,瞒着家人偷偷报考了哈尔滨艺术学院戏剧表演专业。当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他揣着薄薄的纸片,手心满是汗水。向父母坦白时,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,生怕遭到反对。令人意外的是,父母愣了片刻后,只说了句 “选了就好好走,别回头”。这份通透与开明,即便放在当下,也远超那些一味逼迫孩子按照自己意愿选择人生道路的家长。“不拦着孩子的热爱”,这简单的一句话,蕴含着最质朴也最深沉的父爱母爱。
19 岁那年,杜雨露成功考入哈尔滨话剧院,正式踏上演艺之路。初入剧院,他从最基础的跑龙套做起。即便只是饰演一个喊 “大人来了” 的路人甲,他也丝毫不敢懈怠,反复琢磨角色的状态:这个路人见到官员时,是该慌张失措,还是镇定自若?就这样,他在一个个小角色中不断积累经验,打磨演技,凭借着这份认真与执着,逐渐从龙套演员成长为剧院的台柱子。当时,他主演的《松涛曲》《夜幕下的哈尔滨》等话剧在当地广受好评,事业看似正朝着光明的方向发展。然而,命运的转折突如其来,话剧院因故停办,杜雨露被派往粮库工作,每天的任务便是扛百十来斤重的麻袋。从早到晚,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他肩膀磨出了血泡,腰部也累得直不起来。有一次,他累得瘫倒在地上,望着仓库顶部的蜘蛛网,心中虽有失落,却从未抱怨过一句。同事们都评价道:“他扛麻袋都比别人站得直。” 这份骨子里的 “认死理” 与不服输,后来都化作了他演戏时的韧劲。
直到 1970 年,哈尔滨话剧院恢复运营,杜雨露揣着粮库发放的最后一点工资,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回到了剧院。当他抚摸着落满灰尘的舞台地板时,压抑已久的情感瞬间爆发,眼泪唰地流了下来。有人劝他:“这行太遭罪了,不如找个安稳的活儿干。” 可他却坚定地摇摇头:“站在台上,我才觉得自己活着。” 这句话掷地有声,让人内心深受震动。如今,许多人在工作中得过且过,早已失去了对职业的热爱与敬畏,更体会不到这种 “活着的感觉”。重回舞台的杜雨露愈发拼命,为了演好老农民角色,他专门前往乡下住了半个月。在这段时间里,他跟着村民下地劳作、挑水、蹲在墙根下晒太阳,仔细观察农民的言行举止与生活习惯。等到再次登台时,他无需刻意表演,一亮相,那股子地道的 “土味儿” 便自然流露出来。他的表演,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模仿,而是真正将自己 “泡” 进角色里,与角色融为一体。
39 岁时,杜雨露迎来了演艺生涯的新突破,他参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《奸细》。第一次面对镜头,他紧张得忘词,但他并未慌乱,而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,不断调整状态。最终,凭借着出色的表现,他还获得了百花奖提名,这无疑是对他多年努力的莫大肯定。48 岁那年,杜雨露因在《雍正王朝》中饰演张廷玉一角,彻底火遍全国。为了精准诠释这个历史人物,他花费大量时间研读史料,将《清史稿》中关于张廷玉的记载翻得卷了边。就连角色的走路姿势,他都反复琢磨:“老臣嘛,得有步步为营的劲儿。” 剧中有一场戏,雍正皇帝发怒要斩杀大臣,满朝文武吓得不敢作声,唯有张廷玉挺身而出,一句 “皇上,三思啊”,声音不高,却将忠臣的赤诚与智者的冷静展现得淋漓尽致。观众评价道:“这不是演,这就是张廷玉本人。” 可鲜少有人知道,这份 “神还原” 的背后,是他无数个熬夜啃剧本、反复打磨细节的夜晚。
更令人敬佩的是杜雨露对待角色的态度 —— 从不以角色大小论高低。有一次,某个剧组邀请他出演几集配角,还特意说明 “片酬不高”。他看完剧本后,当即表示:“这角色有意思,给钱就来,不给钱也想演。” 他常说:“烂片里当主角,不如好片里当配角。” 这句话,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打在如今某些流量明星的脸上。这些明星挑选剧本时,只看重番位高低,全然不顾剧情质量,最终导致参演的作品一部接一部扑街。而杜雨露始终清醒:观众不会记住你演了多少部戏,只会记住你演得好不好。这就如同我们过日子,没人会在意你穿着多么昂贵的衣服,大家更看重的是你待人是否真诚。
68 岁那年,杜雨露在片场频繁咳嗽,身体状况每况愈下,前往医院检查后,被确诊为肺癌。医生再三叮嘱他要好好休息,安心治疗,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,找到导演说:“剩下的戏我保证拍完。” 此后,他便开始了一边化疗一边拍戏的生活。化疗带来的副作用让他恶心想吐,每当这时,他就躲到角落里短暂休息片刻,待症状稍有缓解,补好妆后便立刻回到镜头前。有一场淋雨戏,助理担心他的身体,想找替身替他完成,可杜雨露却摆摆手拒绝了:“我自己来,这点雨算啥。” 结果这场戏拍完后,他就发起了高烧,即便如此,第二天他依然准时出现在片场。在与癌症抗争的 11 年里,他从未向外界提及自己的病情,就连剧组里的年轻演员,也只知道 “杜老师身体不太好”。他始终认为:“拍戏是干活儿,生病是私事,别拿私事耽误活儿。” 反观当下,不少人稍有小病便请假摆烂,对比之下,杜老爷子口中的 “敬业”,绝非一句空洞的口号,而是用实际行动践行的准则。
杜雨露与妻子朱咏珏的感情,同样令人动容。两人是大学同学,朱咏珏原本是一名舞蹈老师,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和支持杜雨露的事业,她毅然辞去了工作,甘愿退居幕后。有人为她感到惋惜,觉得她放弃自己的职业太过可惜,可她却笑着说:“他在台上发光,我在家给他守着灯。” 这份坚守,一守便是 58 年。在杜雨露被下放到粮库的那段艰难岁月里,朱咏珏每周都会乘坐火车去看望他,为他带去可口的饭菜,帮他缝补破旧的衣服。而杜雨露也始终将家庭放在心上,无论工作多忙,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;拍戏结束再晚,回到家后也会先去看看孩子们是否睡熟。他常说:“先是丈夫、是爹,再是演员。” 这句话朴实无华,却道出了最真挚的家庭观念。如今,许多人一味追求 “事业成功”,将家庭抛诸脑后,渐渐遗忘了自己最先应承担的家庭角色,对比杜雨露夫妇,实在令人汗颜。
2020 年 2 月 21 日,79 岁的杜雨露永远离开了我们。临终前,他拉着妻子朱咏珏的手,轻声说道:“宇宙这么大,我们还会遇见。” 短短 11 个字,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,却饱含着他对妻子深沉的爱意与不舍,让听闻者无不鼻头发酸。他的葬礼办得十分简单,只有家人和几位近亲到场,并未通知娱乐圈的其他人。一来是当时正处于疫情期间,不便聚集;二来也是遵照他生前的意愿 ——“别搞虚的,安安静静就行”。当他离世的消息传开后,观众们才猛然惊醒:“原来张廷玉走了”“白萌堂不在了”。人们翻出他以往的采访,发现他一辈子从未说过他人坏话,从未炒作过自己,就连获奖时的感言,也只有简单的一句 “谢谢大家,我会接着好好演戏”。
如今再重温《雍正王朝》,看到张廷玉站在朝堂上的身影,依旧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杜雨露。这位将角色演活、却始终将自己隐藏在角色背后的老爷子,用一辈子的时光告诉我们:演戏之前,先要学会做人;过日子,踏实安稳才是最重要的。当下的娱乐圈热闹非凡,有人靠着综艺真人秀走红,有人借着绯闻话题博眼球,可杜雨露却始终像个 “局外人”,一心扑在演戏与生活上。他不羡慕他人的走红,也不抱怨自己的名气大小,就像他所饰演的那些老臣一样,默默耕耘,不求虚名。
有时候换台时偶然看到他的作品,心中常会涌起一个念头:老爷子说的 “遇见”,或许就是这样吧。在某个悠闲的午后,我们偶然在屏幕上看到张廷玉、白萌堂或是王天和,然后想起 “哦,这是杜雨露演的”,在那一刻,便是他与我们跨越时空的重逢。毕竟宇宙如此广阔,一位优秀演员留下的经典角色,从来都不会真正消失。正如老话说的 “金杯银杯不如观众的口碑”,杜雨露或许没有留下惊天动地的名言,但他塑造的一个个鲜活角色、他认真生活的态度,早已深深镌刻在观众的心中。这样的演员,才配得上 “国家一级演员” 的称号,才值得我们永远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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